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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顯示的是 11月, 2015的文章

我的學生,小育

這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嬰兒式,小育努力了兩個月才做得到。 小育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時,全身散發強烈的負面能量。彎腰駝背,胸口擠成一團,全身上下都水腫,臉上沒有一絲笑容,她嘴巴不斷碎念否定自己的語言,恨自己不運動,恨自己縱容自己十年來體重增加十五公斤,恨自己沒有辦法睡覺,她不斷的恨、恨、恨........ 我安慰她最起碼她願意走進教室,願意嘗試改變自己,已經很好了。 她說對,她決定要改變自己了,但是她還是恨,恨自己過去十年來的亂七八糟,竟然讓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坨水泥,她好恨、好恨、好恨........ 接著她走進教室上我的第一堂課,那真的是蠻悲劇的一堂課。每個動作她都做不起來,我說的每個動作,包括「嬰兒式」。只是屈膝跪在地上把自己包起來的這個動作,她跟我說她頭痛,肩頸痠痛,快要不能呼吸。 嬰兒式是最放鬆的姿勢,是你把自己包起來,撫觸著胸膛與腿腳,明白就算外界紛擾,你都知道有「自己」可以愛「自己」,可以給自己放鬆而溫暖的擁抱。 但是小育做不到。 儘管如此,我還是讓她到嬰兒式,只是多了兩個拳頭在額頭下交疊。我希望她就算沒辦法擁抱自己,還是可以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身邊,這兩個小拳頭或許做不到什麼偉大的動作,但是穩穩地撐住了小育的頭,頭有了依靠,肩就能放鬆,頸也能一點一點放鬆,心,自然也鬆了。 只要自己願意先伸出手撐住自己,就能站穩腳步,就能安定。 接著的第二堂課,第三堂課,小育還是一邊罵自己可惡一邊進教室。她的負面情緒還是很強,但是她沒有曠課,她也願意讓自己嘗試更多。船式腿伸不直沒關係,最起碼她願意讓腳離地。前彎彎不下來沒關係,最起碼她願意讓自己的脊椎往前伸。每次進步或許不多,但是她從來沒有放棄。 教室裡有瑜伽磚讓同學自由取用,但除非萬不得已,我不會讓學生使用。包括小育。一開始做三角式時她的手只能碰到大腿,我說就碰大腿啊,你有自己的身體可以靠,為什麼要去靠磚頭?你們是為什麼什麼做瑜伽?是為了做到三角形,還是為了自己?是為了看起來跟別人一樣,還是為了幫那個被工作、家庭、金錢等壓的扁扁的自己開出一條路,讓她一點一點探出頭? 瑜伽是修行,不是運動。我不斷告訴學生,瑜伽絕對不是只有來上課的這一個小時。這個小時是人生的縮影,有痠、有痛、有害怕,有自信有成就也有裹足不前,但是再多的情緒終歸要走到攤屍,終歸要大休息。大休息不只是休息,起來後,你

脊椎的力量

今天的基礎瑜伽課,我將陰瑜伽帶進課程中,在每一個姿勢停留久一點,藉著脊椎延伸的力量,讓大家的髖關節鬆開。 然後,就哀鴻遍野了.......... 其實,我帶的都是很簡單的動作,一點點的拉胯,一點點的後彎。只是我不准學生用肌肉,不可以用力,不可以用天生的柔軟一步到位,大家都得找到自己的中心,生命的原點,用脊椎慢慢盧,一點一點的延伸。 然後,就倒成一片了......... 不過下課之後,有同學說好放鬆好舒服,也有同學垮在椅子上很吃驚的說原來自己的脊椎睡了十幾年。 是啊,我們離開羊水太久,久到忘記生命成形胚胎著床後,第三週心會跳,第四週從顱骨到骨盆的脊椎成型,第六週大腦開始控制肌肉,直到第八週才有人形。 生命的起源正是在心臟和脊椎,有了這條中心軸,才有器官、肌肉與人形。有了脊椎的力量,小嬰兒才能回應父母的呼喚,迎向有愛的所在。但是大多數人有了人形就忘了中心,有了太多的外務就忘了原始的初心,將太多力氣放在外面的繁繁瑣瑣而忘記原本內在的力量。 就算愛近在咫尺,少了脊椎的力量,還能抬頭迎向別人的眼神,還能牽動身體往前踏一步嗎? 而在  Eason Chen  老師更高階的陰瑜伽裡,要喚醒更強大的內在力量,那就不只要迎向愛,還要撕破自己的表象,扯碎自己的束縛,在自己的身體裡找到不囿於時空而能平衡的中心線。具體的說,就是當老師要我們開髖時,我就算是痛到臉扭曲還是得把臉扶正,再繼續延伸脊椎,想著我活著,我存在。

拍照

給朋友看我最近拍的體位法相片,朋友的第一個反應是:「那是CC嗎?」 雖說瑜伽可以凍齡,但凍成七歲也太過分, 朋友雖然不到四十歲,但可能得考慮配一下老花眼鏡。 這些照片事實上是因為  Chit Yoga  南京館落成, Eason Chen  老師找我們拍照,  Liu Kiaya  和  Kim Lin  在旁捕捉的側影。教室裡雖然有鏡子,但平常練習瑜伽時非常專注,根本不會注意鏡中自己的模樣,頂多確定前彎時背有直,就專心感受身體中軸線。 之前也曾想過拍些體位法的相片,可是總想著再練一陣子,等練得更好再拍。而且沒事拍個手平衡,會不會又被某些基本教義派批評我們在炫技。心思就這樣七彎八轉,幾年過去了,還是什麼記錄都沒留下。所以有時候不要想太多,被抓去就是最好的時機。 這照片看著看著,倒是看起了教室的氛圍,特別是上面那一張,我和老師都全神貫注緊盯對方,簡直像是Iyengar說的「鷹眼」。老鷹捕捉獵物時,順著上昇氣流盤旋在森林高處,張大瞳孔緊盯風吹層層的綠蔭植披,以鷹之眼瞅出飛竄的黑影,一擊到位。 老師嚴格地抓出我們的弱點,我們也不斷努力,以自身進步逼迫老師掏心掏肺。 這教室聽起來像是地獄鬼火,卻是我放鬆的真正所在。因為每次的全力以赴,讓我知道每次的練習都是蛻變,每次蛻下一點點,或許是汗水,或許是角質,或許是頭髮,也或許是藏在身體深處複雜的情緒,比喜悅比痛苦比難受比不安還要細微深層只能感受無法名之的情緒,又或許,只是上輩子的業而已。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在練習時浮到身體表層,在動作變化間與我同在,隨著呼吸進入到最後的攤屍,最後的寂滅。